赤火汉末魂第186章 流言的种子
村口槐树下交易的热闹劲儿还没完全散尽空气里却仿佛多了点别的东西粘稠、暧昧像暴雨前闷住的水汽。
那几个外乡商人手脚利落地收拾着所剩无几的货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亏本交朋友”的诚恳笑容。
一个瘦高个儿商人一边捆扎着空麻袋一边似是无意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几个正摩挲着新换到手的盐布、心思各异的村民听见。
“唉要说咱们陈社长那可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语气里满是推崇可接下来的话味道就有点变了“能打跑袁基那帮龟孙让大伙儿过上安生日子天大的本事!可这当家……也难啊。
那么大一个公社那么多张嘴好东西嘛总得先紧着要紧的地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旁边一个正在点数零碎铜板的村民下意识抬头:“紧着要紧地方?” “嗐咱也是瞎琢磨。
”瘦高个儿赶忙摆手做出失言的样子可话却像钉子一样砸了出去“就听说啊公社总部的粮仓那都快顶破房梁了!啧啧到底是能人屯这么多粮心里肯定有更大的盘算吧?” 另一个矮胖商人也凑过来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压低了嗓门:“老哥你说咱这穷乡僻壤统共才能产出几斤粮?上头为啥非得定时定量把咱们这点口粮都收上去呢?‘均平’……这词儿是好听可别是均了咱们黑石峪的平去填了别处更金贵的坑吧?”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一些村民心里最隐秘、最脆弱的地方。
他们没有大声喧哗只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眼神里充满了猜疑和不安:“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我说怎么总觉得这日子紧巴巴的……”“难道咱们这儿真是后娘养的?” 村里新选出来的民兵队长一个叫石头的愣头青后生听到风声急匆匆赶来扯着嗓子辟谣:“都胡咧咧啥呢!社长不是那样人!咱公社的章程是为了所有人好!” 可他得到的回应却是更深的怀疑和抵触:“石头你才吃了几斤盐?知道个啥?”“就是穿上这身皮就真替上头说话了?”“咱就说说咋了?还不让咱老百姓说话了?” 石头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发现自己孤立无援。
那看不见的毒雾已经悄无声息地渗进了村庄的肌理。
又过了几天那几辆骡车果然如期而至像是掐准了人心最痒痒的时刻。
“老乡们!最后一批实惠货啦!下次再来可就不定是啥时候啥价钱喽!”胖商人站在车辕上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制造紧迫感的煽动性“东家催得紧咱们也得往回赶了!就这些卖完就走!手快有手慢无啊!” 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
比起上次多了许多犹豫和观望但那句“下次不定是啥价钱”和“数量有限”像小钩子一样拉扯着他们的神经。
赵老蔫躲在人群后面眼睛死死盯着车上那匹水红色的丝绸。
上次换的细盐老婆子吃了咳嗽好像真的轻了些。
女儿看着那小块布头眼里的光亮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酸又愧疚。
鬼使神差地他想到了女儿要是能穿上整匹丝绸做的衣裳该有多好看……那得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姑娘了吧? 一种混合着父爱、虚荣、以及被“最后一次机会”催生出的孤注一掷淹没了他。
他心跳如鼓呼吸粗重猛地挤出人群回家径直扛来了小半袋他原本打算熬过春荒的种子粮! 当那匹光滑冰凉的丝绸终于落到他怀里时赵老蔫的手抖得厉害。
周围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也有人露出不解和轻蔑的眼神。
他不敢看任何人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丝绸而是他典当出去的灵魂。
那点虚妄的“占到便宜”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空洞和恐慌吞噬。
村庄的平静彻底碎了信任像摔在地上的陶碗裂痕遍布。
他抱着那匹刺眼的丝绸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就在家门口的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是公社派下来了解情况的年轻干事小刘。
小刘脸上带着工作特有的认真和一丝尚未褪去的学生气正要开口询问什么。
赵老蔫像被火烫了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虚和羞耻感轰地烧遍全身他几乎是踉跄着抱紧那匹丝绸一言不发地从干事身边飞快地挤了过去逃也似的钻回了自家那低矮的泥坯房。
小刘愣在原地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村民躲闪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年轻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敏锐地意识到这村子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沉痛。
赤火公社指挥部油灯燃了一夜此刻窗外已透出熹微晨光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
陈烬坐在桌案后面前摊着好几份从不同边境村落送来的急报。
孟瑶站在一旁声音清晰却沉重地补充着细节:“……基本可以断定是袁基那边派出来的人手段非常狡猾。
用少量廉价甚至劣质的商品套取我们的粮食更重要的是散播谣言动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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