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椒到蒸汽机的大唐传奇第303章 仿造的破绽
东宫地窖的空气黏腻而沉重潮湿的霉味顺着石壁的缝隙往外渗与陌刀的铁锈气息、稻草的腐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吸进肺里都带着针扎似的痒。
二十副甲胄堆在陌刀旁边甲片在火把跳动的光线下泛着暗淡的光泽像两排沉默的武士肩并肩守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顶上那副甲胄的护肩歪歪斜斜地搭着边缘故意磨出的毛刺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有的地方还带着斑驳的锈迹像老人脸上的斑。
甲胄的胸甲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凹痕像是被钝器砸过凹痕里嵌着些黑乎乎的东西 —— 是工匠特意塞进去的陈年污垢用手指抠都抠不下来。
这些甲胄是杜荷让人用回收的旧甲改造的那些旧甲来自战场的尸骸堆和军械库的废弃角落清洗时还能从甲片缝隙里抖出干枯的血块和碎骨渣。
“怎么样?” 杜荷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弹了弹甲胄的护心镜镜面发出 “铛” 的一声闷响像远处传来的钟声。
他转头问身边的侍卫长语气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得意“看着像不像禁军那些用了十年的旧甲?” 侍卫长弓着身子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甲片。
他先是用粗糙的拇指蹭了蹭甲片上的毛刺毛刺勾住了他指腹的老茧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又掂了掂甲胄的重量手臂往下沉了沉才点头道:“回驸马爷看着挺像的。
这磨损痕迹还有这分量跟咱们去年在禁军演武场见过的旧甲没什么两样 —— 您瞧这护腰的弧度磨得都快成圆的了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弄出来的。
” 杜荷轻笑一声走到甲胄堆旁弯腰从最底下抽出一副。
甲胄离开堆叠的瞬间上面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迷得他下意识眯起了眼。
他把甲胄翻转过来内侧贴着身体的地方还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指着用暗红色丝线绣的 “东宫” 二字说:“我让人在里面绣了这两个字用的是禁军文书的绣法针脚密得能数清。
就算被巡逻的金吾卫撞见也只会以为是东宫借用的禁军旧甲顶多念叨两句‘东宫怎么用这么破的家伙’绝不会起疑。
” 那 “东宫” 二字绣得方方正正暗红色丝线里掺了点麻线故意让颜色显得陈旧。
针脚确实细密横平竖直得像用尺子量过可杜荷不知道这恰恰是最大的破绽 —— 真正的禁军甲胄从不绣字只用火漆在内侧打上标记。
那标记是个指甲盖大小的 “禁” 字用朱砂混合桐油制成涂在甲片内侧的凹槽里遇水不化就算甲胄烂成碎片那红色的印记也能留存很久。
人群后张勇的眉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死死皱成个疙瘩。
他左额角那道与突厥人厮杀时留下的刀疤微微抽搐着那是他在禁军服役五年的勋章。
当年他在禁军军械库当看守每天的活就是给甲胄上油、登记编号对禁军甲胄的构造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掌纹。
他的目光扫过甲胄的背部那里的鱼鳞甲片排列得乱七八糟。
正常的鱼鳞甲应该是从下往上层层叠压底层的甲片压着上层的边缘这样抬胳膊时甲片能顺着动作往上翻灵活得像鱼摆尾;可这些甲胄却是从上往下排的上层的甲片死死压住底层看着就像给后背扣了个铁壳子稍微一动就得硌出红印子。
更让他心惊的是护心镜。
正常的护心镜位置应该在胸口正中央下缘刚好齐着肋骨既能护住心脏又不妨碍弯腰;可这些甲胄的护心镜位置太靠上了上缘几乎顶到了领口下缘刚过心口像个歪戴的帽子。
当年他的同乡王二柱就是因为护心镜位置不对在与薛延陀人作战时被长矛从护心镜下缘钻进去当场就没了气 —— 那画面现在想起来还能让张勇后脖颈冒冷汗。
“这甲片的排列不对护心镜的位置太靠上了。
” 张勇的声音不大像块小石子投进水里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其他侍卫都惊讶地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 “你疯了” 的疑问 —— 谁不知道杜荷最讨厌别人挑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杜荷脸上的笑容 “唰” 地消失了像被狂风卷走的烟。
他猛地转过身腰间的玉带 “啪” 地撞到甲胄堆惊得最顶上那副甲胄晃了晃。
他死死盯着张勇眼神冰冷得能冻住流淌的河水:“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穿你就穿!难道我还不如你懂甲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火星子像要把张勇烧个洞。
张勇心里一紧后脊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连忙低下头双手抱拳重重一拱甲片碰撞发出 “咔嚓” 一声:“属下知错属下多嘴了。
”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话了言多必失。
可心里却像被刻刀划过那些绣在内侧的 “东宫” 二字、反着排的鱼鳞甲、歪戴似的护心镜一个个疑点在脑子里转圈 —— 这些破绽随便一个在禁军待过三年的老兵都能看出来。
他悄悄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将这些细节在心里默念三遍这是他当看守时记军械编号的法子准保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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