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华录第一百三十章 裂天
八公山的轮廓在身后渐次低伏最终融于沉沉的夜色只余下一片模糊而压抑的暗影。
孙宇拖着近乎油尽灯枯的残躯踏上了通往西方的主官道。
晨光终于在东方天际撕开了一道微弱的裂隙薄雾如浸水的素纱缠绕在山间历经风霜的古木枝桠间。
枝头凝结的露珠汲取了这初升的熹微晶莹闪烁恍若天神不慎洒落的碎玉点缀在这片杀机四伏的天地。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无法抚慰他千疮百孔的身躯。
每一步踏在坚硬的路面上都似有无数钢针自脚底钻入沿着经脉逆行而上直刺神魂深处。
连番的血战与宗仲安那等天道八极级别强者的生死相搏早已耗尽了他原本雄浑的根基与心力。
尤其宗仲安最后那隔空一击蕴含的诡异天道劲力阴寒歹毒如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主要经脉之中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撕裂着他的生机。
那一身原本彰显其南阳太守尊贵身份的玄色深衣此刻已是褴褛不堪凝固的暗红血渍与旅途的尘土混合板结成块散发出淡淡的血腥与汗渍混合的气味。
唯有腰间那柄倚天剑剑鞘古朴触手冰凉依旧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凛冽寒气与他眉宇间那份纵然身处绝境亦不曾磨灭的孤高与坚韧相互映照成为这片朦胧晨光中最醒目的存在。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潮湿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内翻腾欲出的气血一股腥甜之意却顽固地涌上喉头。
他强行咽下抬手略显僵硬地整理了一下头上那早已歪斜、象征士大夫身份的进贤冠。
尽管衣袍狼狈形同逃难的流民但当他步履蹒跚却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座渐次显露在晨雾中的城池时那股久居上位、统御一方、生杀予夺所淬炼出的威仪依旧如同烙印在骨血里的本能自然而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流露出来。
城郭的轮廓在晨曦中变得清晰城门已然开启。
守城的士卒身披简陋皮甲手持长戟眼神中还带着夜班的困倦与对新一日例行的麻木。
当他们看到一个浑身浴血、衣衫破碎、形同乞丐之人竟无视规矩径直朝着城门走来时本能地警惕起来。
为首一名队率猛地挺起手中长戟戟尖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厉声呵斥:“站住!何人胆敢擅闯……” 话音未落孙宇的手已自怀中取出一样物事。
那并非金银财帛而是一方以银铸就、螭钮威严的官印下方系着青色的绶带。
印信在初升的、尚且柔和的日光下流转着清冷而内敛的光泽恰好映亮了他苍白如纸、却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那目光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更是磐石般的意志。
“本官南阳太守孙宇。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伤势与干渴而显得异常沙哑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寂静的清晨空气中不容置疑的威严之中更混入了沙场淬炼出的沉郁杀伐之气令人心胆俱寒。
士卒们顿时骇然失色那队率更是瞳孔骤缩。
他不敢怠慢慌忙上前几步双手近乎颤抖地接过那方银印仔细验看。
印文赫然是“南阳太守章”!规制、篆法、银质、绶带颜色与织工……无一不符汉家二千石高官之制!他脸上瞬间血色褪尽换上了极度的震惊与惶恐。
南阳郡治宛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荆州堂堂一郡之首秩比二千石的封疆大吏怎会在这淮南腹地孤身一人落得如此狼狈不堪、宛如丧家之犬的境地? 心中疑窦丛生如同沸水翻滚。
是真是假?是冒充高官还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变故?然而那方沉甸甸的银印那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的气度尤其是那眼神让他不敢有丝毫质疑。
队率慌忙躬身几乎将身体折成直角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不知府君驾临!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虎威罪该万死!府君您…您这是……” “途中遇匪截杀流落至此。
”孙宇收回官印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需解释的终结意味“速带本官见你们县令。
” “诺!诺!府君请随小的来!快快去禀报李县令!”队率连声应道亲自在前引路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寿春城作为昔日淮南国的都城巍峨矗立于淮水之畔城高池深远非寻常县城可比。
城墙以巨大的青石垒砌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兵燹的洗礼。
城楼高耸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越而悠远的声响仿佛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城门两侧象征着威仪与等级的“戟门”巍然伫立两排顶盔贯甲、手持长戟的士卒肃然挺立铠甲在渐强的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孙宇随着引路的队率步入城中。
城内景象与外部的肃杀略显不同。
街道颇为宽阔以青石板铺就车轮碾过发出辚辚之声。
两旁商铺林立旌旗招展有售卖日常陶器、漆器的有陈列各色布匹、帛绢的也有堆积着粟、麦等粮食的铺子行人车马渐渐增多市井的喧嚣与人气开始弥漫。
然而仔细观察仍能发现一些战乱后留下的痕迹——某些店铺门板上的刀剑劈砍印记墙角处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焦黑以及行人脸上那丝难以完全驱散的惊悸与谨慎。
黄巾之乱虽主力已平但余波未息在这淮南重镇依旧留下了它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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