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印记四十二新生之望
铁笼摇晃时锈屑簌簌落在我的尾巴上。
我把自己蜷成更小的球试图用伤痕累累的肚皮护住新生的幼崽。
三天前那个暴雨夜人类的捕兽网突然罩下我甚至没来得及舔干净最后那只小猫未睁开的眼睛。
这窝野猫真晦气。
穿黑夹克的男人踹了踹铁笼金属撞击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他背后的货车车厢里堆叠着十几个同样的笼子每个都塞满颤抖的同类。
我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铁锈与腐肉的气息。
隔壁笼子里灰白老猫正在啃咬自己化脓的后腿它说这叫自救。
车轮碾过石子路的颠簸中我数着幼崽微弱的呼吸。
最瘦小的那只开始抽搐它粉嫩的爪子抓着我的乳头却再没有力气吮吸。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照进车厢它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
我想舔舐它冰冷的皮毛铁栏杆却卡住了我的脖颈。
病死的直接扔。
黑夹克打开笼门拎起幼崽的尸体甩出车厢。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换来的是男人皮靴的重重一脚。
腹部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腿流淌我知道又有一只幼崽没能保住。
老猫停止啃咬自己的伤口浑浊的眼睛望向我:省点力气明早到了地方活着才有希望。
深夜的寒风从车厢缝隙钻进来我把仅剩的两只小猫护在身下。
它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去了哪里只是本能地往我怀里钻。
老猫开始哼唱一首沙哑的歌谣那是流浪猫们代代相传的生路曲。
歌词说只要熬过黎明就能看到开满蒲公英的草地。
然而黎明到来时我们被赶进了更大的铁笼。
这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铁网外站满冷漠的人类。
黑夹克和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讨价还价他们的手指不时指向我们。
这窝品相一般大猫太凶。
女人的高跟鞋碾过我的尾巴剧痛让我弓起脊背却不敢发出声音——我怕吓到怀里的幼崽。
最后金丝眼镜女人带走了最活泼的那只小猫。
它挣扎着回头看我奶声奶气的叫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发了疯似的撞击铁笼直到嘴角渗血。
老猫用尾巴缠住我的爪子:别白费力气这里每扇门后都关着破碎的母亲。
当天深夜我听见隔壁传来幼崽的惨叫。
金丝眼镜女人举着剪刀正在修剪小猫的爪子。
我的幼崽突然剧烈颤抖它虚弱地抬起头用还未睁开的眼睛看向我。
我想告诉它不要害怕想教它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可喉咙里发出的只有绝望的呜咽。
当第一缕阳光再次照进铁笼我的幼崽已经停止了呼吸。
它小小的身体变得冰冷爪子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我把脸埋进它渐渐僵硬的皮毛终于明白老猫的歌谣是个谎言。
这里没有开满蒲公英的草地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与绝望。
铁笼再次摇晃时我没有挣扎。
黑夹克把我扔进垃圾车腐烂的食物残渣覆盖在身上。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猫叫声我知道又有新的生命即将坠入这个深渊。
我的尾巴垂落在污水中像一面褪色的白旗宣告着所有希望的破灭。
刺鼻的腐臭味突然被消毒水的气息取代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动物医院柔软的毯子里。
右爪还缠着沾着碘伏的绷带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却不再夹杂恐惧的呜咽。
玻璃窗外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正和穿白大褂的医生笑着说话——那身迷彩服干净笔挺和记忆里黑夹克的破洞完全不同。
醒了?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
戴着退伍军人勋章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布满老茧的手正轻柔地抚摸我颤抖的脊背我是老李巡逻时在旧仓库发现你被铁链缠住。
他转动轮椅从保温箱里取出温热的羊奶:兽医说你受惊过度昏睡了两天。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纸箱五只毛茸茸的小肉球正在里面蠕动。
雪爪抬起沾着奶渍的鼻尖粉嫩的爪子扒着箱沿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唤。
泪水突然模糊了我的视线原来那些锈锁与枯尾的绝望不过是高烧时的噩梦。
别怕以后这里就是家。
老李打开窗让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窗外的草坪上他特意为流浪猫搭建的木屋里堆满了猫抓板和毛线球。
远处的山坡上蒲公英在风中轻轻摇曳就像老猫歌谣里描绘的模样。
三个月后我戴着老李亲手编织的红项圈带着雪爪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在院子里追逐。
每当夕阳染红天际老李总会坐在摇椅上给新来的流浪猫讲述锈锁与枯尾的故事。
他说那不仅是一场噩梦更是生命在黑暗中倔强生长的证明。
而我知道那个困在铁笼里绝望的自己永远留在了梦里如今沐浴在阳光下的是重获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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