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印记六十一羽毛与猫爪
深秋的雨丝裹着寒意我攥着给阿黄买的猫罐头在巷口的梧桐树下停下脚步。
湿漉漉的石板路上一滩暗红的血迹正被雨水冲淡几片橘色的猫毛粘在青灰色的砖缝里像被揉碎的晚霞。
阿黄?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拐过弯时我看见墙根下蜷缩着熟悉的橘色身影。
它常用来蹭我手心的脑袋歪向一边琥珀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嘴边还沾着零星的碎屑。
姐姐!稚嫩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穿蓝色校服的男孩从墙角冲出来怀里还抱着我那只已经僵硬的猫。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校服袖口蹭满了泥土我、我不知道那鸡...... 男孩的抽泣声混着雨声断断续续地拼凑出真相。
三天前他在菜地里发现了一只倒在农药袋旁的芦花鸡。
作为留守儿童他每天放学都会去邻居家帮忙喂鸡用省下的零花钱给生病的奶奶买药。
那天他满心欢喜地以为捡到了意外之财却没想到这只被毒死的鸡成了阿黄的致命毒药。
我只是想......想让小猫吃顿好的......男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火腿肠包装——那是他用早餐钱攒下的。
他总在放学后偷偷观察阿黄看它在阳台上晒太阳用尾巴逗弄飘落的树叶。
那天他抱着奄奄一息的阿黄狂奔到宠物医院时怀里的温度已经渐渐消散。
记忆突然翻涌。
上周暴雨夜我听见窗外传来急促的抓挠声。
打开门浑身湿透的阿黄身后跟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他说看见小猫在雨里叫就把自己的伞罩在它身上。
那时我只道是邻里的善意却不知从那时起这双沾满泥土的小手就默默守护着我的猫。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地上。
阿黄身下的血迹已经凝固像一朵凋零的花。
男孩还在喃喃自语:我本来想带它去看医生的......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里面是几颗彩色玻璃珠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能不能......能不能让小猫原谅我?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想起阿黄总爱蹲在阳台边缘看巷子里玩耍的孩子们。
它会跟着追逐的身影晃动尾巴偶尔还会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或许在它眼里这个总是偷偷喂它火腿肠的男孩早就成了另一个温柔的存在。
没关系的。
我轻声说伸手擦掉男孩脸上的泪痕。
他的手很凉却紧紧抱着阿黄不愿松开。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惊起一群夜鸟翅膀拍打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月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一只芦花鸡从阴影中走出羽毛上还沾着农药的痕迹但眼神却温柔而平静。
它走到男孩脚边轻轻啄了啄他的鞋带又转头看向阿黄。
橘色的身影微微一动阿黄抖了抖毛尾巴尖划出熟悉的弧度。
男孩瞪大了眼睛松开的手指微微颤抖。
阿黄亲昵地蹭了蹭芦花鸡的脖颈然后轻盈地跃上它的背。
月光为它们镀上一层银边羽毛与猫爪在夜空中渐渐模糊化作两个闪烁的光点。
男孩的哭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他把玻璃珠轻轻放在阿黄刚才躺着的地方又掏出半根火腿肠给你们在路上吃。
我望着逐渐远去的光点想起阿黄刚来我家时也是这样一个有月亮的夜晚。
那时它还是个巴掌大的奶猫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心。
此刻月光下的羽毛与爪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宽恕与救赎的故事。
男孩起身时校服口袋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抱着芦花鸡的小女孩笑得灿烂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给最爱的小花等我病好了就回来。
男孩红着眼眶解释那是他生病住院的妹妹最宝贝的鸡。
风掠过巷口的梧桐树带来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我牵着男孩的手把猫罐头放在阿黄离去的地方。
月光下两颗玻璃珠闪着微弱的光像永不熄灭的星星见证着生命的轮回与善意的延续。
闹钟刺耳的蜂鸣声刺破黑暗时我下意识伸手去摸枕边。
往常总会凑过来蹭手的阿黄没有出现冰凉的床单让我猛然惊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穿蓝色校服的小男孩抱着没了呼吸的阿黄痛哭被毒药毒死的芦花鸡与橘猫在月光下并肩飞走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窗外黎明前的天空泛着青灰色。
我踉跄着走到阳台脚边的猫碗还盛着没吃完的冻干竹椅上残留着几缕橘色猫毛。
昨夜的雨早已停了梧桐叶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微弱天光恍惚间竟像是阿黄琥珀色眼睛里的泪花。
喵—— 尖锐的猫叫划破寂静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颤抖着转身却只看见邻居家的狸花猫窜过墙头。
失望如潮水漫过心头我扶着栏杆缓缓蹲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阳台边缘的抓痕——那是阿黄刚来家时磨爪子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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