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南明郑森的天下第10章 云间商盟
陈子龙方才还带着愤懑的脸沉得吓人。
指节死死攥着茶盏沿青瓷冰凉浸得指腹发僵深青釉色上嵌出几道白痕。
“以商养兵……”他喉结狠滚了下声音淬着冰。
“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蹦出来我当场就掀了这茶桌。
“只当是逐利之徒想借乱世刮民脂!” 郑森端坐不动湖蓝道袍下摆被檐角漏的雨洇出深痕脊梁挺得比案上的海图还直。
他太清楚陈子龙这话是刺更是探。
松江陈氏十五代诗书传家七十二座棉纺作坊织的“标布”远销秦晋却偏要裹着“士农为本”的体面壳子连跟商贾同桌都嫌掉价。
“先生可知泉州港上月的胡椒船?”郑森忽然往前倾身声音裹着海风的糙意砸在雨声里劈啪响。
“荷兰人的夹板船堵在港外炮口对着码头喊‘每百斤十二两不允就烧船’!” “运到南京秦淮河畔香料铺老板攥着银子往船上跳喊‘一百二十两!少一文都抢!’” 十二两到一百二十两这十倍利让陈子龙眼皮猛跳。
他虽不碰海贸却知江南米价才五钱一石这利能养上千饥民。
“可朝廷有海禁!”陈子龙猛地抬眼指尖狠狠叩在案几上茶盏“哐当”晃得茶汤泼出溅在海图“月港”二字上晕开黑渍。
“隆庆开港只许漳泉商人走还得拿‘引票’。
“你们郑家‘十八芝’船队哪艘引票是真的?” “早年劫官船、掠商货的事江南士绅谁没嚼过舌根!” 这话像刀直戳郑氏最疼的“海盗”疤。
郑森却没恼猛地从袖里扯出张揉得发皱的海图边角被海水泡得发脆朱砂画的航线像凝血港口旁的小字密密麻麻是他亲手写的: “吕宋生丝换银二百两税吏抽三成高杰兵痞抢两成” “长崎苏木五两/百斤德川幕府要‘通事钱’” “巴达维亚胡椒换棉布荷兰人截了三船死了七个水手” “先生只盯着引票假怎不看这上面的血?”郑森指尖按在“镇江”二字上指腹磨得墨痕发毛。
“家父早年为寇是因海禁断了渔路三百同乡饿死在滩上!” “如今郑家商船每年缴的‘市舶税’抵得上浙江一省盐课。
“这税救了多少福建农户?” 陈子龙的目光落在海图新添的“松江布”上旁注“每匹换胡椒三斤”字迹力透纸背。
他心口猛地一揪。
陈家每年织十万匹布若走这航线利钱够招五千乡勇。
可…… “你们的船过得了长江?”陈子龙声音发紧往窗外瞥了眼雨里似有江北四镇兵痞的影子。
“高杰的人在瓜洲设卡见商船就抢。
“马士英的镇江税关雁过拔毛还要剥层皮!” “上月我跟高杰在瓜洲渡口谈的。
”郑森忽然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嘴角勾着冷。
“二十船海盐换他的‘通行令牌’。
“他亲兵缺盐缺得发慌拿令牌时手都抖了。
” “税关那边家父安插了个账房泉州商号的老伙计。
“每船布税银压到三钱多一文他就敢烧了税册跟人同归于尽!” 陈子龙望着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见的郑芝龙。
那人穿蟒袍戴祖母绿戒指说海贸时唾沫横飞活像个暴发户。
可眼前的郑森眼尾虽带少年气说起“同归于尽”时眼神沉得像老舵手。
既有海商的狠又有国子监生的稳倒像《史记·货殖列传》里写的“与时逐而不责于人”偏多了股乱世拼杀的劲。
他猛地起身从木盒里拽出几匹棉布最上面的“三梭布”洁白细密能透烛光却被他攥得发皱。
“这是乌泥泾木棉织的十二两一匹吕宋土酋就好这口。
“可陈家织坊月产才两千匹!” 郑森抚过布样指尖能触到纱线的纹路比福建麻布细得多软得多。
他想起史料里的松江棉布链:农户植棉、纺户纺纱、织户织布分工比欧洲早半世纪却被“士绅不与小民争利”的规矩捆着开不动。
“扩产!”郑森的声音斩钉截铁砸在案上响。
“添织机、雇织工每月三千匹!” “除去关税、工钱每匹净赚五两。
“一万五千两够买百石米够铸十门炮!” “一万五千两……”陈子龙喉结滚了滚往窗外望雨里的作坊传来纺车声细弱得像喘不上气。
他不是不想扩是不敢。
添织机得破“士绅不占小民生计”的规矩雇织工要被苏州知府那帮人指着鼻子笑“陈家要当染匠了”去年开染坊就被嘲讽了半个月。
“先生怕的是士绅唾沫星子?”郑森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却狠。
“您看看松江城外多少织工冻得穿破单衣多少农户卖儿鬻女缴‘辽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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